第一次看到鸿飞的画是1991 年,他的《白山黑水》在“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七十周年全国美展”上引起了我的注意——一道清泉般的黑水流过冰冻的雪原,一位年轻的抗联女战士在水边呵暖她的双手,一个极平凡的生活细节、一纸朴实的工笔画语言,表现了一个庄重的主题,它留在了我的审美记忆之中。丁丑暮秋,又看到了鸿飞的其他作品,有人物,有花鸟,尤其是工笔人物颇耐看。无论是沉醉在马头琴乐曲中的老人,车轮前恬静得像羊羔似的小姑娘,还是大铺排的《昭君出塞图》,或者精心构思的《华夏风流》十二条屏,都是那么沉稳静雅,又深邃动人。形象错置、线条疏密、色块渲染分明,精谨到不容更改。但这技巧又丝毫不虚张外露,一切技巧都化入了主题和内美之中,就像他画中不肯贿于画工的王昭君那样,只把那大美含蓄起来。我不由得想到了“内美静中参”“天下有大美而不言”“最大的技巧是没有技巧”之类的名言,想起了我曾经思考过的工笔画不仅工于笔还要工于意的课题,想起了千古不朽的《八十七神仙卷》《韩熙载夜宴图》…… 我愿意和画家交朋友坦诚交谈,有好说好,有差说差,宁肯当面批评,背后说好,也不要当面吹捧,背后踢脚。当着鸿飞的面,我没有太多地夸他,他也只是诚恳地听取意见。我们商量过,线条是否还可以再生涩有力一些,特技的运用是否还须再慎重一些,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否还可以使个性特征再强化一些,这些似乎也都达成了共识。说实话,他的工笔已画得蛮好,工而不塞,工而不腻,工而不僵,已经显示出相当的功力和沉稳静雅、深邃内在的个性,也不失现代感的求索,且艺术心态那么纯正,谁能说他不能攀到艺术的峰顶呢!我想,他一定会画得更精、更深、更纯,使每一笔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,不使顾恺之、张萱、顾闳中、陈洪绶专美于前。